生命的针线从不停止,像心脏般不停运作,纺织出一寸寸鲜血般殷红的绸缎,缝补着一个个被命运这根余烬的烟蒂烫穿的窟窿。它从不画蛇添足,也正如它从不画龙点睛。
这些日子以来,脑海里总是浮现起孩提时的住处,尽管某些细节似乎已经模糊不清了,像是笼上了层薄纱般的气雾,可我依旧惦念着那片低矮的平房,那块曾经闹盈盈的土地。
那里的白天,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来往急驰的车辆,有的是带着墨色斑纹但不会积灰的藤条椅,有的是邻里热情亲切的呼唤。那里的黑夜是被带着鹅黄色且温暖的白织灯晕亮的,深巷里会时不时传来三三两两的犬吠声,待到眼睛熟悉于黑暗,便能隐约望见夜空中散落的、闪烁的星子。
住在那儿的年轻人都想远行,儿时的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他们向往更广大开阔的世界,或许只是这儿的阳光不够温暖,总是凉风阵阵。
我从未想过离开它,甚至做好了扎根于此的打算。直至有一天,母亲突然和我商榷起搬家的事。黛绿色的高树上传来布谷鸟婉转清脆的鸣叫,我仿佛听见古老的歌:当我归来时,当我归来时,一切都以成空。
在它翻新后,我去拜访过一两次。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真实得像假的一样。我满怀期望的一头撞进它的怀里,零零落落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物质文明。它成了一只缺了口的旧瓷碗,而我也已成为一座想念的博物馆。
或许一个地方的风景在于回忆与现实对比后的感伤。或许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它,被别人谈论着沧海桑田的改变,说起曾经冷如冰、淡若星的事,说起现在的小聪明。
但毕竟,向前走总是得先告别。生命总是关乎于取舍,生活中也总是上演着离弃与被抛弃的戏码,或许只有用每一寸肌肤去感受真实的自己,才能真正飞扬于广阔的苍穹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