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甚至比你小,你却要叫舅舅或姑姑的人。我是有的。她是我姑姑。
从幼儿园起,她便与我同班。零食要分我一点;我刚到大家不熟悉我时,一定放弃丢手绢与我同在;共同犯了错,她却总是倔强的承担全部责任。她是如此美好得令人不忍触碰,而没用的我却曾伤害过她。
人们总是肆意揣摩、评估一个总是沉默的人。就像马蜂群,只要一只马蜂明确攻击目标后,这个凶猛的群体便蜂拥而上,张牙舞爪,不留一丝喘息机会。
自从宿舍里的老鼠屎出现在了她床上,弥漫的臭气便成为同学们攻击她的理由。鄙夷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夸张的姿态,嘲讽的笑声,面对这一切,她却丝毫不争辩、不反驳。我便躲在人群中,生怕恶意的眼光误伤了我。
第二天,她没来学校。
从此,她再也没来过。
人们总是善于遗忘,遗忘一切,从不担心到最后是否会遗忘自己。
后来再见她是在去年炎夏。烈日当头,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垃圾桶旁有被人随意丢弃的还未化成冰水的半根雪糕。父亲带着我们来到一家照相馆,而她,便是馆里的实习生。我有些惊诧,她似是毫不在意的拢了拢头发,热切的抓住了我的手,满脸的笑。然而,我却感觉到她的客气和我的不自在。我不自然地笑着,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在等待父亲换装的空隙,她热情的问我要联系方式,我还未回答,便被父亲的一句“去看看你弟弟去”硬生生的打断了。她顿了顿,向后退了退,抿了抿唇,干笑了几声,却又上前抓住我的手,说:“走,给你弟弟挑衣服去。”我任由她拉着,奔下楼去。
最近回老家,又见到了她。她热情地拥抱我,我怔了怔,回抱住她,眼睛酸酸的,身体有一丝颤抖,好久好久不愿放开她。她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便微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寒暄了几句,她便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眼前是一座深绿、空旷的山。
如今,她说的话我已记不清,但我却异常怀念那个拥抱。那个拥抱,让我欣喜,让我心酸,让我痛苦,又让我难忘。一如初见时,那个小小的我,那个小小的她。
落笔,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不管未来如何,不管未来怎样,我始终知道的是,无论如何,我愿为她,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