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但去年我四年级时,她生病了,做了大手术后,做事利索的外婆变成长年卧床、不认得人了。外婆生活不能自理,妈妈是最辛苦的,其次是外公和我的三个阿姨,外婆吃喝拉撒睡全靠他们照料。可是,我从来没相信过外婆会去世。
那天是春分3月21日,我上完最喜欢的围棋课,高兴地回家。到家后,我听到妈妈和三个阿姨的哭声,又看见爸爸走到眼前,说:“去和外婆见最后一面吧!”我呆住了,外婆要走了?我颤抖着走向外婆的房间,妈妈和阿姨们正跪在地上叫着:“阿姆……”(闽南话叫“妈妈”),外婆眼神暗淡,张着嘴,缓慢地呼气,舌头还会动几下,但整个人奄奄一息了。我跪在地上哭着,紧紧地抓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已经冰凉了,我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来暖她的手。现在,我才真的觉得外婆身体好的时光是多么珍贵!“放心吧,阿姆!”妈妈带着哭腔说,“阿嗝长大了,懂事了……”“外婆……”我哭着,想着外婆牵着我的手上学的情景,她为我煮的肉汤、海蛎煎、肉粽多好吃……妈妈没让我待太久,叫我先到客厅去带小弟弟,然后把外婆的房门关上了。大约7点左右,爸爸和外公疾速跑向外婆的房间,只留下我、大姨和小弟弟在外面。他们一进房间,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外婆真的走了……我扑在床上,任一波波眼泪盈眶而出。幼稚的弟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在玩他的玩具。不久他们打开房门出来了。阿姨们哭叫着:“阿姆……”妈妈满面泪水,带着哭腔对我说:“我没有妈妈了……”爸爸安慰我说:“外婆去天堂了,她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的。”爸爸带着我把春联全撕了。
今年春节,我祈祷外婆能健康长寿,写下了“天增岁月人增寿”,现在,看着我辛苦写的对联被撕了,我们的祈祷落了空,真的很心疼……不久,做丧事一条龙的大叔来了,爸爸让我和弟弟待在房间里。弟弟看我泪流满面,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和我一起大哭起来。我和弟弟听到外面放鞭炮、敲钉子的声音,害的弟弟被吓得脸色苍白,大声哭喊:“妈妈!妈妈……”后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早醒来,我起床去看外面怎么样,只见客厅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堂上,红绿相间,上面摆着外婆的照片,前面是一个用彩布覆盖着的大箱子,外婆就装在里面。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的心像被石头砸了一样。妈妈对我说:“外婆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你先去上学吧。”我还得上学。走之前,我依依不舍地对着外婆的照片拜了几拜。到了学校,似乎所有同学甚至老师对我都是冷漠的。上课时,我想着外婆,托着腮帮子,被老师批评了。要是老师知道我外婆离去的事,会来安慰我就好了。
第三天,爸爸妈妈为我请了假,我要去送外婆出殡。亲戚们都来了,大家穿上孝服,为出殡做好准备。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乐器声,这声音是模仿哭声的,听起来和前天外婆仙逝时妈妈、阿姨们的哭声一模一样。上午10点左右,仪式开始了。外婆的冰棺被打开了,看到冻得僵硬的外婆,我的嘴唇不由得抖了几下。接着,外婆被抬到一个红棺材里,妈妈、阿姨们的下巴都哭得变成核桃状……我们下了楼,跟着乐队上了大巴车,开向火化场。到了那里,做一条龙的大叔让我们对外婆鞠躬,然后,把外婆送向火化场里……“不要!啊……”妈妈和阿姨们作为外婆的女儿,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妈妈被烧掉!她们疯狂地喊叫着,想把外婆拉回来,但大叔已经将外婆送走了……我不停地发抖,感觉自己在世界上只活了几秒……过来半个多小时,外婆的骨灰烧好了。看着一块块烧过的骨头被装进青花瓷里,我扑到爸爸怀里哭着:“呜……外婆被烧掉了!”耳边传来爸爸模糊的话:“外婆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的。”我希望,外婆的灵魂能永远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