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无数年头的春节期间,小小的我总是忙着。忙着陪爸妈买年货。忙着回乡下,忙着帮爷爷奶奶洗下旧联。又边给他们接新的春联,边用手指蘸他们用米做的胶,舔舔。
总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爷爷用机器绞肉做饺子馅,他又把生姜、葱切成小块状放在机器里绞碎,在一个青花瓷大碗里搅拌,同时放进盐、蛋清、生粉,充分搅拌。他总是耐心地,耐心地,像等待一朵花开,像等待我回来。
奶奶总是边包饺子边下饺子。这过程也是可爱至极。我喜欢陪她包饺子,总是偷偷地把肉馅放进饺子皮里,用手随便一团,用力地捏一捏,硬是藏在了奶奶排的整齐有序的饺子兵下面。随后,她往铁锅里放了好几大勺水,再在灶门里放些柴草,趁她不注意,我又向里塞进了几个山芋。水开始冒烟了,她开始下饺子,我又悄悄用铁棒把山芋给滚了出来。小手摸摸山芋,烫手,又舔舔,鼻子,嘴角,沾满了灰。那叫个狼狈啊!
乐呵地吃着饺子,又迫不及待地找我包的“小怪物”。谁吃到了,掩着大门牙哈哈哈地笑着:“这是奶奶包的!这是奶奶包的!”又一碗热乎的饺子上了桌,水汽升腾,最终消失在笑声里,似乎又随笑声荡漾……
接着看春晚守岁。十二点到了,在床上舞弄着棉被,硬是不睡觉。精力可旺了!初一早上,不用人喊,立马起床,换新衣,敲响爷爷房门的时候。房里他放的老CD开始唱:“财神到”。门开了,就是“爷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饭后,随奶奶一起收拾家里旧时碗柜里的碗筷、酱料被我不经意看见了,这才真切地感到我老了。爷爷也去了。
那些碗,是些不用了的。酱料上布满了灰尘,绝大多数都过了期,可我还记得我用那碗用那筷做酱拌面。
闲来没事,绕院外走走。走出东门习惯性绕了点——那时候奶奶养了条猛犬。后知后觉,猛犬早已逝世,我也没必要绕道了。周边的杂草丛生,围墙上亦没有生命的迹象了——那时墙上全是扁豆花啊。
八九岁吧,爬楼梯从第三层台阶坠落,头流了不少血。爷爷奶奶抱着我就去医院,可是楼梯初始处堆放了些杂物,叫我无法上去,可又怎奈得了念旧情?
二话没说,站上了木桶跳进楼梯。台阶上,碎石碎瓦片满是,那些草已枯了,早没有了儿时来得生机。平楼上,儿时栽的仙人掌,死在它盆里。小兔子的笼子也坏了。我所最爱的,我曾经放了个芭比娃娃在里面浴着的小缸,给娃娃给娃娃炒菜的火盆还是那个样儿。只是上面圈满了沉淀的印。
心里顿觉塞了些什么,于是抬头看那碧落,还好你没怎么变。几朵淡红的云飘着,偶尔经过些不知名的鸟。西边的天,时不时被爆竹声响,击破宁静。
人家家里放着鞭炮、烟火,我们放不得,这是大忌。晚上看春晚,几分钟吧,九点四十就抵不过睡意,第二天也是到了九点多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