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菜园离我家就隔一个小缓坡,就在屋后。从远处看好像它就在屋顶上。后山还有三四户人家,这个菜园也就成为了分界线,正好夹在我们中间。与它相邻的是二爷家的菜园,当然还有满婆家的猪圈。西北角的那棵柚子树总是为他挡着那边山谷里吹来的风。
它很小,就像池塘中的一片荷叶,但它总是绿的。因为周围都有人住啊,难会有鸡鸭进去大闹天宫,于是爷爷就在外面用松木紧紧的把奶奶的菜地围在了里面,就像他们曾经的爱情故事一样。菜地被分成两块,右边的一般是中芫荽草(香菜)啊,白菜啊,萝卜啊…左边总要竖着几根竹竿,方便种豆角啊,黄瓜呀,丝瓜呀。原本就小的菜园,只留下中间分开它们的小沟,供人行走。所以每次奶奶去打理她的菜园都是小心翼翼的。那时小不懂事,走路也是看天不看地类型的往往两边靠近这条沟的菜都会被我踩蔫了。或许这时就能听见满村子叫唤我的声音。
对山村里的人来说,农田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农忙时白天住农田,晚上回家点上一口早烟坐在柴火旁,心里想的还是庄稼。就算是农闲的白天,他们还是不会在家休息。依然穿着那双破军鞋,拿着一把小锄头去自家菜园看看。我奶奶就属于那种闲不住的人,所以只要家里有人拜访,一般不到我家,而是径直走向家后的菜园,十有八九奶奶就在那儿。
奶奶最爱的有二,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她的菜园。每当开春布谷鸟开始叫唤的时候,奶奶就开始给她的菜地松土。首先用大的三角锄把那些紧冻的土壤一块一块地挖开,再用小一点的镐锄把大块土捶碎,然后背一包糠均匀的撒满整块菜地。过了一两天就往上洒菜籽,接下来就靠老天了。如果天气好一点。奶奶就只需要除除草,早晚看两眼就行了。要是老天不靠谱,那么奶奶又要挖沟排水。春天树上的果子很少,山上的鸟就把目光投向了那片小小的菜园。往往刚撒下的种子没多久,就被他们分食殆尽,于是稻草人便成为了菜园的忠实守卫。
夏天的菜园是另一番风景。奶奶不再执着装饰菜园,而是想尽办法把这些可爱的黄瓜,芫荽草,红苋菜搬到厨房,让他们在水的抚摸或火的灼烧中得到“人生”中的第二次升华。这也是我和它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因为这是唯一一次来让我把他们从菜地里拔出来,让他们与我的舌尖共舞。
山里的冬天总是冰与雪交替着,特别是那山尖上持续几个星期挂着长长的冰棱。这时奶奶便在初冬时就给还在发芽的葱啊,蒜啊铺上一层毯子。那时小,总问为什么?奶奶总是打趣道他们要穿新衣服了于是在漫长的寒冬中,那片菜园始终绿油油的,我想奶奶的心里也总是乐呵呵的吧。
想起那片菜园,眼前总会看到一老一少,一个在锄地,一个在翻蚯蚓。一个在摘黄瓜,一个在吃黄瓜。一个在老去,一个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