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突起,吹起枝头残落的雪,清风中飞舞缠绵,终落地,化为水,消失,从未到来它的故事就已结束。顾卿抖抖身上的雪,步入家门。
“要是她在就好了。”她轻轻叹道。
这一片黑夜里,满是道不尽的荒凉之感,这座城吞噬了多少美好,无从知晓,且让这无尽的沉默为你作答。天很冷,但对于北方的这座城,并不陌生。这是他生活的地方,只是一个人。自那日分别以后,顾卿就来到了这座城,工作很艰辛,屋子小,但一个人足够了,被他布置得格外精致,算看得过去。他曾许诺过,三年后的归来,他将改头换面,到那时,便娶你。只为这句话,度过多少难眠的夜晚,经历过多少沧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白,若每日都向她倾诉,明日,就再也不会到来了。他选择沉默。
顾卿轻轻揉搓着衣服,每一件都有过去的影子以及他们的故事。往日的欢快被北方的风吹散,流沙般在风中飞舞,被黑夜吞噬,带入到一个无人可知的黑暗角落,带入梦里。
忽梦中惊醒,窗外是风,梦里却是江南。窗户未关,吹来的冷风卷起布帘,欲将她撕碎,作为黑夜的陪葬。月光皎洁,想必已是后半夜光景了,如夏日之蝉鸣令他清醒,再无睡意。倒也鲜有这么舒坦地睡过了,穿上鞋,着一身睡衣,走到阳台上,抽出一根烟,点火。每支烟,都装着一个故事。终于安静了下来,白日的浮华褪尽,唯有街上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与乞者相伴,倒也显得不这么孤单。轻轻呼出,在深吸,吐出的是年少轻狂,吸进的却是成熟与心酸。遥远的三年,转眼两年已经过去了,时间快了,可距离却近了,如顾卿的心到耶路撒冷的距离,即使星夜赶路,心怀虔诚,却依旧遥不可及。许久不联系了,要不写封信吧。便掐灭烟头,来到书桌前,即使他无论如何怎般打扫,岁月附在上面的痕迹,终无法抹去,对于死物,时间早已失却了热情,就连皮外伤也无法治愈。笔下的每个字,都是如此心酸。
故瑾
见信安好,近日来,日子可过得安静,生活又是否遇到困难。如果有,嗯,我感到抱歉,没有在那时及时出现在你身边,给你温暖。但请你坚持,三年的时间就要到了。你我都知道生活并不容易,即使是富人,也会因钱贵而煞心,又何况我们。我相信你也必定经历过数个不眠的夜晚。为我们的未来,为我们的生活。也许甚至被生活的城市压得无法呼吸,几近崩溃的边缘。给彼此的念想支撑着我们去活着。不为自己,至少也为了爱的人。对了,我又梦见你了,梦里我们还小,我牵着你的手说“等长大了,我便娶你。”不想却快要成为现实。可这是,一阵冷风吹来。梦醒了,窗未关,也罢,说不定,在梦里我们下一秒就要死了。北方的天气很冷,冷的可以冻住这世间的温情,却冻不住这热情。我的热情尚未改变,想必你也如此。江南不会太冷,也好,你那手可经不住风吹啊,希望它如两年前般温暖,就算变了也罢,这沧桑变化谁会没有呢。
故瑾,请你坚持,生活不会太容易,毕竟你我的手心里攥着我们的未来呢。一年真的很快,我马上就会娶你。
顾卿
1964。1.26
写毕,天边闪过烟火,长鸣撕破了黑夜,绽开,即逝。关灯,黑夜重新笼罩,时间长得好似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黑暗中,只听见破碎的哭泣声。